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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only way you can write the truth is to assume that what you set down will never be read. - The Blind Assassin, by Margaret Atwood
 

坠雪 - 2 (补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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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日俄战争开始的契机是十九世纪末两国争相占领中国东北地区留下的仇恨,加上欧洲其他大国对于俄国不断扩大的不安。本于1902年就应该撤兵的俄国反而占领了清朝东北的土地,随后在沙皇尼古拉二世的坚持下,于1904年二月开始了日俄战争。”

“身为欧洲最大的国家,在不到一百年前俄国仍然坚不可摧。莫斯科的冬天将拿破仑的铁骑摧毁的体无完肤,反攻的俄国将士将战火一直烧到了巴黎的门下,推翻了整个法国帝国。欧洲的救世主,拿破仑的克星,这些名称仍然在俄罗斯百姓中被津津乐道的传着。”

“在这种情况下,这样的一个大国很有可能会在与刚刚结束上百年闭关锁国的日本国的战争中完胜。虽然日本国有着英国和美国的默认与支持,这场战争俄国仍然志在必得。”

清脆的男声在简洁的餐车里回荡,暂时埋没了火车铁轮行驶在铁轨上的声音。从圣彼得堡新来的年轻伯爵好奇的竖起了耳朵,专心听着身后在朗诵报纸的人。他微微转头,用眼角的余光看见餐车另一头的一张桌子周围围坐着三人,一边对着桌上的报纸指指点点一边用流利的法语互相交谈。

“不愧是英国人的报纸呀。就连夸奖听起来都那么苛刻。”

“苛刻?完全是讽刺把?他们可是日本国的支持者哟。没有取笑俄罗斯已经很好了。”

“虽然英国和美国一直在反对这场战争,他们可什么也没做。难道他们真的以为区区日本能赢过俄罗斯这个击败了拿破仑的泱泱大国?”

背冲着特洛耶特伯爵的一名金发男士,也即刚才朗诵报纸的人,一遍指向报纸上的文章一边继续说出他的想法。“我不认为他们真的考虑过日本在这场战争中胜利的可能。他们只是对俄国不断的扩张而感到警觉。我们在西方的国界线已经达到了极限。在西南方,我们被土耳其人的奥特曼帝国包围,而在我们给了波兰一个宪法之后,我们在西北方向也被堵死。俄罗斯帝国剩下的唯一扩展方向就是向远东前进。这场战争是对俄罗斯扩张的警告,同时也是给以日本为首的亚洲各国一个反抗的机会。这场战争至少会暂停俄国扩张的脚步,给其他感到威胁的欧洲国家一些建立联盟限制我们的时间。”

“您说的一如既往的一针见血,伯爵。”他身边坐着的一位年纪略长的男士点了点头,他的深蓝头发随着他的动作而微微舞动。“我完全同意。其他国家不认为俄国有失败的可能,但这场战争在政治和经济上的后果一定会拖俄国的后腿。”

“那我们速战速决不就好了!”桌上的第三人的脸上充满的年轻人独有的朝气和乐观。他自信地微笑着,粉黄色的头发衬托着他红扑扑的脸,如同盛开的花朵一样。

桌旁其他的二人笑了。“我们会的。我们一定会的!”

餐车的门打开,在海参崴火车站迎接特洛耶特伯爵的副官走了进来。特洛耶特伯爵还没来的及和他搭上话,身后的三人就笑得更响了。

“哈库莱特!你竟然在这帮运送补给的火车上!你不是扎兹巴鲁姆伯爵的随同吗?”

“我的确仍然在扎兹巴鲁姆伯爵旗下服役。我这次是特地从海参崴随同特洛耶特伯爵的。”名为哈库莱特的副官微笑地看了特洛耶特伯爵一眼,随即向他身后的三人微微鞠躬。“很高兴能再次见到诸位,巴鲁库鲁斯伯爵,玛兹鲁卡伯爵,库鲁特欧伯爵。”

安静的餐车里突然传来椅子忽然被推开的声音。

“库鲁特欧伯爵?”

“特洛耶特伯爵?!”

刚才朗诵报纸的金发少年和在海参崴下车的年轻伯爵各自兴奋地惊叫出声。特洛耶特伯爵飞快地转身,随后看见了那金发下面那张熟悉的微笑着的脸。

“库兰卡恩 · 库鲁特欧!我还以为你移民去法国了呢!”

“我还以为你会留在圣彼得堡的上流社会里呢!我们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的事了?而且我也从来没想过你竟然会加入部队。你来这里做什么,斯雷因 · 特洛耶特?”

“库鲁特欧,你们认识吗?”蓝发的男子向斯雷因好奇的点了一下头。粉黄色头发的青年和哈库莱特则分别不解的眨了眨眼。

“啊,是的。先生们,这是斯雷因·特洛耶特伯爵,一个法国移民的后代。他的父亲在前一任沙皇在世的时候被封为伯爵。我们小时候上的是同一座学校,后来我和父亲一起移居法国而离开了这位朋友。”库兰卡恩拉着斯雷因走到了自己的桌子前,随后友好的拍了拍斯雷因的肩。“特洛耶特伯爵使起剑来近乎完美,同时又对于语言和历史颇具研究。我上次听到他的消息的时候,这个文武双全的家伙可是圣彼得堡上流社会的大明星呢。”

库兰卡恩顿了一下,将斯雷因从头到脚看了一番。他的淡蓝色双眼没有放过斯雷因身上衬衫那粗糙的面料和大衣那廉价的设计,但是对此一字未提。重新提起自己的笑容,库兰卡恩将桌上的二人一一介绍给斯雷因。“这两位是我的朋友,一起和我赶往奉天。这位是巴鲁库鲁斯伯爵,一位祖籍德国的贵族。”深蓝头发的男子点了点头。库兰卡恩又指向了粉黄色头发的年轻人。“这位是玛兹鲁卡伯爵,一位波兰籍的先生。”

四人随后寒暄了几句。库兰卡恩随即友好的邀请斯雷因移到他们桌子上,而后者也爽快地同意了。哈库莱特识相的暂时告辞了。

“要是我们在更太平的地方见面的话,就不会仅仅对着这些粗茶淡饭和老朋友交谈了。”库兰卡恩关心的帮斯雷因拉开椅子,让他坐在自己身边。“你怎么会到俄罗斯帝国这个最远的边疆来呢?”

“我是来给扎兹巴鲁姆伯爵提供帮助的,顺便当一名翻译官。”斯雷因带着优雅的微笑,完美的回答了这个问题。“军中很少有人会说英语,而很多日本国的将领因为留学英国或美国所以只会说英语这一种欧洲语言。这也算是我为这场战争尽的力吧。”

“那你和我们一样呀!”玛兹鲁卡兴奋得回道。“我们也是听从了沙皇的号召,来为俄罗斯尽力的!我们也是来加入扎兹巴鲁姆伯爵的团队的,而且会带领俄国的军队夺得光荣的胜利!”

“现在这个世道,要是想在军部取得功勋的话,也只能来远东了。祖辈们和欧洲大陆战斗的年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巴鲁库鲁斯点了点头。“光荣的胜利倒是说不上,毕竟现在青出于蓝胜于蓝。特洛耶特伯爵在这个年纪就如此博学多才,想必令尊一定对您的教育非常重视吧。”

库兰卡恩担心的抬起头来,但是巴鲁库鲁斯的话已经说出去了。斯雷因苦笑了一下,随即半开玩笑的摆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口气。

“巴鲁库鲁斯伯爵应该有些年没有去过圣彼得堡吧?家父的事情在那里可是公开的秘密呀。怎么说呢,他在老年参加了一些革命,最后被皇室处死了。多亏了扎兹巴鲁姆伯爵的协助,否则我这个爵位都没法继承了。这些事情库兰卡恩都知道的。因为这件事,”斯雷因摇了摇头,嘴角的笑容异常苦涩,“我心爱的小姐都嫁给了别人呢。”

“对……对不起,特洛耶特伯爵。”一向冷静的巴鲁库鲁斯愣了一下,不知该怎么回答。一边的库兰卡恩则是突然紧张了起来,结巴的向斯雷因解释。

“斯雷因……不是,艾瑟依拉姆那件事情不是那样的。你听我解释……”

“啊,原来库鲁特欧伯爵说他欠自己夫人的就是因为---”玛兹鲁卡惊讶的脱口而出。巴鲁库鲁斯急忙在桌子底下踩了一下他的脚。

“那件事情不是你的错,库兰卡恩。”斯雷因闭上眼睛,摇了摇手。“你不需要道歉。要怪也只能怪父亲。你和艾瑟依拉姆都没有错。”

库兰卡恩似乎还想说什么,嘴巴张了张又欲言又止。巴鲁库鲁斯轻咳了一下,僵硬的转换话题。“库鲁特欧伯爵夫人的同父异母妹妹蕾姆丽娜公主和她的监护人扎兹巴鲁姆伯爵一起到前线来了。两位想必对这位小姐也很熟吧?”

“倒说不上很熟……”库兰卡恩摇了摇头。“她们姐妹俩从小就被交给了不同的监护人,见面的机会都很少。我和斯雷因没有见过蕾姆丽娜公主几面,扎兹巴鲁姆伯爵也不常常带着她出门。我们充其量也只是知道她是谁而已了。”

谈话一时间停了下来。四人略显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巴鲁库鲁斯再接再厉,想再次转变这不舒服的气氛。可就在这时,火车明显的开始慢了下来,随后整个车厢的运动嘎然而止。巴鲁库鲁斯要说的话被咽回了肚子里。厨房里传出厨子和服务生们不解的叫声。

“这是怎么了?我们难道已经到了?时间好像不对呀。” 玛兹鲁卡最先反应过来,诧异的掏出自己的怀表。

“不对,奉天离这里至少还有半天的车程。”库兰卡恩站起身来,走到窗前向外张望。“怎么就突然在这里停下了?难道火车坏掉了?”

“火车真的出事了吗?”斯雷因也站起身来,走到库兰卡恩身边,探头向相反的方向望去。

“没有吧。我们停在了一座桥前面。是不是桥出事了?”库兰卡恩使劲把脸贴在窗上,尽量的换着角度看往车头的方向。“机师都下来了,后面的军队好像也有人下来了。”

斯雷因看向车尾。这帮火车上承载了很多士兵,有不少人发现火车停下来了就好奇的跳出车门,或者探出脑袋往前看。接近车尾的那些士兵们居住的车厢一时间非常热闹。餐车离车头很近,斯雷因隔着玻璃看着两个年轻的少年兴奋得往车头的方向跑来,脸上满是那种孩子发现了新玩具的那种新奇。两个孩子还没有到达斯雷因和库兰卡恩就突然绊了一跤,双双倒下,背上步枪的枪托如同被拦腰砍断的树木一样轰然倒地。

不对。

“库兰卡恩!”

火车铁皮的外壳上绽放出两朵血花,就在那两个士兵跌倒的地方 。

斯雷因一把拉住了库兰卡恩,将他扑倒在地。在眼角的余光里,他看见巴鲁库鲁斯已经第一时间拉起了玛兹鲁卡,向纯木的吧台后面冲刺。

“斯雷因!你干什么?”库兰卡恩翻过身来,略怒的瞪向他。

斯雷因抓着库兰卡恩的手就开始弯着腰往吧台后面跑。“跑起来,库兰卡恩!”

随着玻璃碎裂的清脆声音,无数的子弹如同雨点一样的射入了餐车。

已经藏在吧台后面的巴鲁库鲁斯和玛兹鲁卡伸手将库兰卡恩和斯雷因拉进他们的藏身之处。在他们身后的厨房里,厨子和服务生们的惊叫声被什么重物倒地的声音埋没,随后传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和呻吟声,在持续的子弹中慢慢消失。四位伯爵紧缩在吧台后面。斯雷因是最后一个钻进吧台后面的。他坐在最外面,紧咬牙关,动都不敢动一下,过了似乎许久之后才发现自己手上有什么红色的液体。

“斯雷因!你的手!”坐在他身边的库兰卡恩惊叫出声。

不知道是因为子弹还是碎玻璃,斯雷因的左手背已经被淌出的鲜血覆盖了。他隐约的注意到好像手背上在靠近手腕的地方有一个口子,想也没想的就撕开自己的衣角开始包扎,还得库兰卡恩帮着他才包扎成功。餐车已经彻底变成了残骸,周围的车厢里传出各种不堪入耳的悲鸣,偶尔还有零零散散的枪声。

“先生们,你们身上有武器吗?”虽然四人刚刚见面,但斯雷因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他勉强皱着眉头向外看了一眼。已经没有人在向火车射击了。“是日本人的埋伏吧。他们现在应该要登上这火车了。”

“很可惜,我们什么也没带。” 玛兹鲁卡摇了摇头。斯雷因能看出来虽然他异常的紧张,却仍然在强迫着自己故作镇静。“随身的手枪都留在了房间里。”

库兰卡恩也摇了摇头,而巴鲁库鲁斯则从外套下拔出了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我只剩下这个了。”

“伯爵们!你们没事吧?”

“哈库莱特!你来干什么?危险!”库兰卡恩听出了来人的声音,急忙回话。哈库莱特探头到吧台后面,焦急的看向四位伯爵。

“日本人把前面的桥炸了。火车停在了这里,中了他们的埋伏。紧急电报已经发出去了,援兵也在路上。但是就算是骑兵也得在十五分钟之后才能到。在这之前,我的任务是尽力保护你们几位大人的安全,让你们安然无恙。”他从身后拉出一个麻袋。“我就担心这种事会发生,提前准备了枪支,弹药,还有几把剑。诸位要不要先离开这里?”

车厢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不用,没有时间了。”库兰卡恩向哈库莱特伸出了手。“请将武器分配给我们。”

步枪突突突的声音已经在整个火车里此起彼伏的响起。餐车的窗外探出了一个戴着日本兵帽子的脑袋。巴鲁库鲁斯接过一把手枪就抬手一枪。一股血雾从那个脑袋后面喷发出来,飞扬在冬日的空气中。

旁边的玛兹鲁卡愣在了原地。

步枪,手枪,刺刀 —— 在随后的十五分钟内,火车上混乱的战斗彻底的包围了他们。空空如也的餐车很快的就变得无法坚守,五人和隔壁一些同样也在用餐的低级军官们结成一伙,逐渐向车尾退去。枪法异常精准的巴鲁库鲁斯作为前锋,库兰卡恩紧随其后。明显是个新兵的玛兹鲁卡和其他的军官们夹在中间,留下斯雷因拿着装了刺刀的步枪断后。

火车的地板早被鲜血浸透,下脚时靴子在新鲜的血泊中打滑。令人作呕的金属味道充满了整个车厢,几人不时看见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俄军或日军士兵。虽然日军的圈套打了火车一个束手不及,但俄军在人数和兵器上都占了上风。不久之后,远处传来了冲锋的号角。

“援兵到了!”众人一边躲在一排卧铺后面和日军交火,一边兴奋得传着这个消息。斯雷因因为受伤,只是拿着步枪注意着后方。他无意的向窗外一瞥,却发现一个日本兵正在爬窗。

“不会吧……”举起子弹上膛的步枪,斯雷因做出射击的姿势,却按不下去扳机。

“怎么可能……?!”

他已经没有时间思考为什么这把枪卡死的理由了。日本兵已经爬进了窗户。斯雷因一狠心,大喊一声,端着刺刀就冲了出去。

刺刀陷入血肉的触感竟是如此恐怖。

年轻的日本兵还没来得及放出一枪就已经被斯雷因彻底刺穿,嘴角渗出血液慢慢倒地。虽然听不清楚,但斯雷因听见他好像在隐约说着什么。

“Kaizuka……Shoui……Gomen……”

“什么?”斯雷因急忙用英语追问,但是已经得不到回答了。

“斯雷因!你没事吧!”在他身后,库兰卡恩焦急的问道。“援兵已经到了。日本人都被击退。你的手要赶快的处理一下!”

一大群人拥了过来,全部穿着俄罗斯的军服。当斯雷因反映过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左手的伤早就又开了,好不容易包扎好的布料已经再次被染红。外面似乎有人在喊话,让没受伤的人把补给从火车上卸下来,运到最近的俄军那里去。

“我们不去奉天了?”斯雷因隐约能听见玛兹鲁卡颤抖的声音。

“我刚才来就是要告诉几位我们要改变一下行程了。扎兹巴鲁姆伯爵的部队几天前被调去支援鸭绿江附近的俄军。即然几位是来投奔他的,我们就要在附近下车,转去他的军队。这次补给在和高丽国界这么近的地方被劫,应该会首先运到鸭绿江那边去的,正好和几位是顺路的。”哈库莱特在一边解释道。

“斯雷因?斯雷因?你怎么了?” 斯雷因强制自己看向前方,眼前的库兰卡恩似乎不断的晃来晃去。

“没……没事。”

特洛耶特伯爵到最后都没有反映过来他手上的伤口被他拿着枪的动作越扯越深,直到他失血过多倒在了库兰卡恩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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