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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Epilogue

 

您想成为我的主人吧？是的。您的确想拥有我的力量。

“……谁？”

斯雷因颤抖地从喉咙里再次挤出一声，但这种明知故问的问题并不重要。他自己早已清楚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这里没有别人，除了那安静的，温和的，在地上闪耀着的金光。

我从很早之前就想和您谈话了，斯雷因 · 特洛耶特。

“滚开……滚开呀！”

所有的恐惧与不安都在斯雷因嘴里化成咒骂，仿佛几句脏话就可以将这不可思议的声音吹散，让它不在他的耳边徘徊。随着周围树木的燃烧，黑色的浓雾越来越浓。漆黑的金属碎片如同世界终结之时的硫磺之雨在斯雷因面前纷纷落下，他却头痛欲裂，似乎有什么东西强行进入了他的颅骨。女皇还在不远处喊着什么，但他完全听不清楚。那另外一个声音清楚而坚定的在他耳边回荡着，彻底淹没了所有其他的声音。斯雷因紧紧闭上眼睛，放开了伊奈帆，转而用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耳朵，但这完全没有任何用处。

你真的不想要我的能力吗？你宁可让那个人——界冢伊奈帆——得到我吗？

“不是……不要！伊奈帆！停下来！”

亚裔男孩在斯雷因放开手的一霎那就立刻向手杖的方向跑去，一瘸一拐的以最快速度向那金光移动着。斯雷因骂了一声，急忙跟了上去。Aldnoah的声音似乎暂时停下来了。至少斯雷因听见了艾瑟伊拉姆在他身后一遍一遍喊着的话。

“斯雷因！阻止伊奈帆桑！不要让他碰到手杖！”

“女皇大人！”斯雷因三步并作两步，好不容易追上了伊奈帆，强行将他拉住。“女皇大人！到底发生什么了？”

“Aldnoah……Aldnoah失控了！”

是的。她并不配成为我的主人。您是更适合的选择，斯雷因。

“闭嘴！”

Aldnoah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他的脑中。斯雷因条件反射地大喊出声。

“斯……斯雷因？”艾瑟伊拉姆被他吓得不轻，愣了好几秒才用不可思议的声音虚弱地开口。斯雷因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他看向艾瑟伊拉姆被吓得苍白的脸庞，只觉得自己浑身冷汗直流，如同从噩梦中醒来一样。

“不是……不是，是Aldnoah……”

斯雷因怀中的伊奈帆又开始在这时使劲地挣扎，像一条蛇一般在斯雷因手里卖力地扭动着。伊奈帆已经变得对周围的一切都没有反应。不管斯雷因怎么叫他的名字，又或者使劲地扭住伊奈帆的手臂直到亚裔男生的皮肤因失血而变得惨白，伊奈帆都如同完全没有感觉一样，只是往皇杖的方向不顾一切地的移动着。

“斯雷因，求求你。一定要把薇瑟从Aldnoah手中解放出来！”

你认为她做的真的是对的吗？

斯雷因使劲摇了摇头。他不知道到底应该回答艾瑟伊拉姆的恳求，还是Aldnoah的问题。他只能一手紧紧地抓住伊奈帆，同时也尽力向女皇的白色身影伸出手去。

“女皇大人，Aldnoah……我已经能听见Aldnoah了！”

不要再听从她了，斯雷因。她已经不是我的主人了。我会将我的荣耀赐予与您。接受我，斯雷因。我将会世上的一切都给予您。

“女皇大人，您要小心——Aldnoah已经背叛您了！”

不是我背叛了她，而是她背叛了全世界。我会让您正视现实的，斯雷因。

他眼前燃烧着的飞船和森林突然彻底消失，被无尽的黑暗和宇宙里寒冷的点点星辰替代。他四周略显焦热的空气也突然降温。异常的冰冷让他不停的发抖。真实的世界在他眼中一点点消失。斯雷因隐约感觉到自己倒在了地上，意识慢慢地从自己的身体里分离。他在昏迷之前紧紧地抓住伊奈帆的手臂，仿佛那是能将他留在这个世界里的最后一条蛛丝。

但是斯雷因知道，即使这条蛛丝，也只是被Aldnoah蚕食至尽的遗骸而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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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斯雷因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的是一片外太空的景象。他动了动自己的手指，却完全感不到这个幻境与真实的分别。一切都是那么逼真。他能感觉到自己每一根手指，能清楚地感到自己的心跳。宇宙里微弱的星光在远方冷漠地闪耀着，对地球与火星之间的纷争完全不管不问。斯雷因微微低头。他不知为何在地球的外太空悬浮着，四周零零散散的有几座薇瑟的扬陆城。地球表面上不停地闪出火光。战争似乎仍然在激烈地进行中。他抬起头来，远方是宇宙深处永恒的黑暗。与其相比，地球上那正在抹杀无数生命的战斗显得那么的幼稚又毫无意义。

这是她做的呀。

斯雷因皱起眉头向四周看去，却完全找不到刚才说话的人在那里。但是，即使看不见人，他也仍然可以确定让他陷入这个局面的是谁。

“你……就是Aldnoah？”

一个半液体的金色球体缓慢地在外太空的黑暗中显出身形。如同融化的黄金一般的液晶质地让球体有规律地颤动着，像一片正在呼吸的肺片，也像一颗跳动着的巨大金色心脏。

正是。斯雷因 · 特洛耶特，我们终于见面了。

“终于见面了？”斯雷因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你一直都在监视着我？”

监视？不，但是您对我的抵抗力比薇瑟皇室的血统还要强大。这使我从您到达火星的那一天开始就开始注视着您了。

“你到底是什么？”斯雷因脚下的地球仍然在肆虐的战火里燃烧，但他决定不让那虚假的景色把自己的注意力从这诡异的金球身上引走。

我是可以帮助你得到一切的力量，斯雷因。

“我不是这个意思！”斯雷因不满地摇头，但就在这时，金色的球体发生了变化。

但是对您来说，‘我是谁’和‘我能帮助你达到什么’不是同样的事情吗，渴望力量的人类？

金色的球体在斯雷因面前慢慢地变宽，拉长，直到它变成了一个清晰可辨的人类形状。金色的人形继续变得越来越高，越来越宽，直到它达到了成年人类男性的身高和体型。随即熟悉的衣物开始出现在它身上，金属身体上面显现的皮肤和毛发也慢慢化为高加索人种的颜色。斯雷因目瞪口呆地看着这金人的变化。它的面容越来越明显，直到成为自己无数次在梦境里见过，在苏醒的记忆里却渐渐模糊的一张脸。

“……父亲？”

“斯雷因。”站在他面前的已经不是那金属质地的圆球，而是自己的父亲。从声音，衣物，动作，甚至一直到面部微妙的表情，都完完全全是他那多年前就已经去世，将斯雷因带到火星却没有为儿子的未来做任何准备的科学家。

“父……亲？”

“是我，斯雷因。”

他的父亲如同当年一样温馨地呼唤着他。那是他将近五年没有听过的声音。这是他年幼时记着的，仍然温柔关心着他的父亲，而不是父亲最后临终的时候，表情扭曲卧病在床的样子。

那时的父亲仍然会对斯雷因微笑，仍然会和蔼地和他谈话，会听取他的意见，会摸他的头，会给予他温暖的拥抱，会让他认为自己仍然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斯雷因。我回来了。”

“爸爸！”

斯雷因不顾一切地向自己的父亲跑了过去。在几秒之内，艾瑟伊拉姆，界冢伊奈帆，Aldnoah，星球之间的屠杀，全部都被他抛到了脑后。他的脑子里全部都突然被父亲的记忆充满。他在父亲死后遇见的所有人和发生的所有事情，完全都没有任何意义了。

他冲上前去，紧紧地抱住了父亲。手上摸到的是父亲喜欢穿的粗质毛衣的感觉，鼻子里闻到的是父亲喜欢的洗涤液的味道，胸口传来的是人类的温暖。他的父亲真的回来了。他所有在薇瑟受的苦，所有忍受的白眼和殴打，都完全不重要了。他的父亲回来了。一切都没关系了。

“斯雷因，你受苦了。”

“爸爸。爸爸，你……”斯雷因感到眼泪已经开始从自己的眼中夺眶而出，不争气的染湿了父亲穿的毛衣。父亲拍了拍他的头，熟悉的触感让斯雷因抬起头来，看向父亲的脸。

他上一次看见自己父亲的脸是什么时候了呢？自从父亲的葬礼之后，他连照片都没有留下……

他的父亲笑了笑。

“一切都过去了，斯雷因。我回来了。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不是吗？现在没事了。我会保护你的。”

“噩……梦？”斯雷因小声说道。他想要开口询问，父亲却摇了摇头。

“一切都是一场梦境呀，斯雷因。我没有离开你，一直都没有。我们回到薇瑟去吧。没有人会再来伤害你了。”

“回到……薇瑟？”斯雷因眨了眨眼。他想往周围看去，却无法将自己的视线从父亲身上挪开。他在薇瑟和父亲一起度过的那些短暂时光充斥着他所有的感官，让他想不起任何其他事情。

“我们回薇瑟吧，斯雷因。”父亲牵起了他的手，斯雷因却将手抽了回来。

“等一下……”

“等一下？斯雷因，你怎么了？”那个长得和他父亲一模一样的人微微皱起眉头。“我没有死去。你所认为你经历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一个长长的梦而已。我们现在就回到现实去吧。”

“现实……不，这不是现实。我……”斯雷因往后退了一步。“Aldnoah……我刚才不是还在和它……”

他的‘父亲’皱起了眉头，似乎斯雷因做了什么让他不满的事。但他的‘父亲’立刻又叹了一口气，随即挤出了一个小小的笑容。 

不愧是您，抵抗力真的如此强大。他的‘父亲’没有张口，斯雷因却的确听见了‘他’的声音。这连吉尔吉利亚大人都无法抗御的幻影，您却在没有任何人的帮助的情况下自己摆脱了。

“吉尔吉利亚大人……女皇殿下的父亲？”斯雷因睁大了眼睛。他还想继续质问这金球化身的‘父亲’，但他的‘父亲’突然飞快地向他飘来。如同浮游的幽灵一般，双腿没有任何动作就移动到了他的眼前。

斯雷因，既然对您展示幻境没有任何用处的话，就请您听我解释为什么我想让您成为我的主人的理由吧。

“你还能有什么理由……你不就是让我们自相残杀，为了力量而互相开战的东西吗？”斯雷因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来面对自己的‘父亲’。他一直都很畏惧自己严肃的父亲。即使是知道那只是一个虚假的人偶，也必须做好心理准备才能反驳‘他’。

理由有很多。比如说，您作为薇瑟的平民，必定比养尊处优的王族更加理解薇瑟大众的需要与管理国家的要点。

“这不算理由……”斯雷因低声说道。

您想要更好的理由？那好，请您看下脚下的地球吧。

斯雷因低头看向地球。他周围的扬陆城正在接连降落，在地球上击打出耀眼的火花。

这些本来不想降落于地球的扬陆城们现在正在争先恐后地降落于地。您知道地球上有多少平民为此而丧生吗？

“但是——”斯雷因开口想要辩护。和他父亲看起来一模一样的的人形却没有让他开口。

如果艾瑟伊拉姆没有强行关闭Aldnoah，您认为这些人会因为从天而降的扬陆城而失去生命吗？

“但是这是必须的！”斯雷因回到。

必须的？您就那么想不顾一切的除掉我吗？宁可屠杀千万平民也在所不惜？

“我……”斯雷因看向自己的‘父亲’。

是的，我并不是你们人类可以理解的生命体。但是与此同时，我也是一个活着的生物。您难道不想合理地运用我的能力吗？不想理解我吗？我也是有思考的，有意识的。我可以让你们人类统治太阳系，甚至成为宇宙的霸主。

“但是看看薇瑟至今为之的皇帝。那就是我们必须做出的代价吗？”斯雷因握紧了拳头。

并非如此。我只是让渴望我的人类得到他们的梦想而已。薇瑟的皇室，还有各种各样渴望我的人，都只是坠入了他们自己心中的黑暗。他们自己选择了使用我的力量去挑起战火，去屠杀其他的人类。但是我的能量是绝对可以为人类带来幸福的——

“怎么可能……”斯雷因咬牙切齿地回到。“女皇大人的爷爷也是想为了他的人民带来幸福。伊奈帆也只是想给他的姐姐带来幸福——”

您提起的这些人都没有您想的那么正直。他的‘父亲’轻笑了一声。火星的那位先皇虽然最初的确是一位科学家，但他的梦想是让和他一起离开地球的同僚们不受到地球各国的管制，从地球的体系脱离。他从一开始就认定了火星才是人类的未来，完全没有想让薇瑟服从与地球。而界冢伊奈帆……

他的‘父亲’皱紧了眉头，如同他真的在训斥不听话的儿子一般。

恕我直言，您完全不清楚界冢伊奈帆内心的黑暗。您对于他在孤儿院度过的那些日子也完全不知。您没有理解他对于火星入侵者的恨意，以及他想要用武力压迫薇瑟的渴望。他们都和你不一样。虽然你也是一个孤儿，在薇瑟饱受欺凌，您仍然拥有如此善良的内心。那个‘人’眨了眨眼睛。您和他们都不一样。您不会渴望用武力和暴权来得到和平。您清楚战火的痛苦，不会像艾瑟伊拉姆一样视生命如儿戏。您会想法维护所有生灵，不管它们是不是站在您的一边。和您在一起，我一定会找到我的生命真正的意义，为人类带来幸福的。

“是的。所有人都渴望造福全人类，不是吗？”斯雷因安静了许久，慢慢地低声说道。

他的‘父亲’脸上飘过了一瞬间的狂喜，但随后马上又被担忧覆盖。Aldnoah不解地看向面前的小小人类，不明白为什么斯雷因突然扭转了话题。

“你能看见我们记忆里的一切。”如同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斯雷因坚定地回答道。“不论是我们的梦想，恐惧，快乐，还是悲伤，你全部都知道。你清楚我们所有的过去。正因如此，大家才争先恐后地接受你，因为你实在太理解站在你面前的我们了。”

他面前的人形没有回话。他们脚下的地球已经不再闪出火光。整个宇宙仿佛都因为等待着斯雷因的回答而停止了，就连太阳上喷吐的火焰也停止了运动。

“但是你无法预测我们的未来。”斯雷因顿了一顿。“但是我知道，如果我现在接受了你，我将来会和那些其他人一样，因为你而陷入疯狂。”

不！您怎么可能！那个人形明显的大吃一惊。您是绝对不会的。

斯雷因摇了摇头。“我也是战士。我也是一个普通人。我……杀了托儿兰男爵。”

Aldnoah错愕看地向他，仿佛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但那是因为您对于艾瑟伊拉姆的忠诚。更何况托儿兰狂妄成性，又涉足谋杀他的公主——

“就算如此，托儿兰也认为自己是正确的。”斯雷因继续说到。“没有人会故意做自己认为是错误的事。所有人都认为自己是对的，都认为自己才是善。这个道理……我早就已经明白了。”

您什么意思？难道您就不认为有些人从根本上就比他人更加理解世界的本质吗？您不认为有些人更配得到Aldnoah吗？

“这和谁配得到力量没有关系。”斯雷因深吸了一口气。这里的空气也和宇宙飞船里一样，过分的干燥的让他的鼻子发痒。这八成也是它从自己的记忆中提取的信息吧。“我曾经盲目的相信女皇大人，认为只要她想做的就一定是对的。我曾经盲目的相信薇瑟的军队，认为只有听从命令才是我生活的意义。但是他们都不是对的。世界上没有人是绝对正确的，包括我自己。”

您难道就不想和我一起改变人世间这所有的纷争吗？他的‘父亲’张开了双臂。您既然认识到这一切，那为什么不用这知识去改变世界呢？

斯雷因慢慢地摇了摇头。“要改变这个世界的话，就必须改变世界上的每一个人。只有当所有人都从心底里改变的时候，社会才会有所变化。想只凭一人之力，或者一国之力，来改变整个人类的话……只会造成本质上的纷争。不是被他人消灭，就是成为霸君统治他人。”

但是我们可以教育他们。如果他们也能理解您的这些哲学的话……

Aldnoah向他伸出了手。斯雷因咬了咬嘴唇。是的，如果他真的想的话，他的确可以握住Aldnoah的手，和它一起让世人意识到战争的痛苦和无用。如果世上所有的人类都互相理解的话，这何尝不是一件好事？他至少认识到了人类在这力量面前的脆弱。他至少认识到了自己在拥有这种力量之后一定要加倍的小心。他斯雷因说不定……

不。斯雷因叹了一口气。

难道伊奈帆真的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吗？难道真的火星的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吗？

到底Aldnoah本身就是让人坠落的力量，还是人类天生的弱点在这神力面前显出了骨子里的丑陋？

如果我们联手的话，我们一定会让整个世界的人幸福的。那些其他的人都远远赶不上您。请您一定相信自己——

“如果我和你合作的话……”

斯雷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出了这几个字。

您终于考虑要和我合作了吗？

他的‘父亲’正在兴奋地笑着，脸上全是欢喜。

“不，你到最后仍然没有理解人类。这世界上的无数种‘善’……就是人间一切‘恶’的本质。”

斯雷因抬起头来，终于说出了他对于Aldnoah的质疑。

“如果我和你合作的话，我无法否定我自己是否也携带着‘恶’的种子。不如说，正因为我在某些方面太过于‘善’，我在未来才更有可能铸下更大的‘恶’。”

“Aldnoah的力量实在太过于强大。越有才能的人，越渴望得到更多的能量。越相信自己的人，越希望自己能站在他人之上统治那些不如他的人们。我不知道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善’——也许那种东西本来就不存在。但是……”斯雷因微皱眉头，略带挑战地看向Aldnoah。“但是我不想用我的未来做赌博。”

您可会悔恨终身的——

“也许在这方面我的确是个胆小鬼。”斯雷因苦笑了一声。“但是我只想和我重要的人在一起，保护他，和他一起欢笑，扎实地活下去。我不知道在得到你的力量之后，我会不会因此而身不由己，被自己的责任心压倒。你在某方面是对的。我的确认识到了人类到底多么矛盾，多么易变。我毫不怀疑所有人的初衷都是要保护自己重要的人——正因如此，我才对于他们的失败感到恐惧。如果我已经知道人类多么容易走入歧途的话，为什么我还要亲自去挑战我自己的弱点呢？”

为什么……

他面前的Aldnoah已经不再是他父亲的模样。它的四肢已经缩小扭曲，躯体也返回了类似于球体的形状，看起来就像一个内部被掏空的毛绒玩具。虽然它本来的模样仍然依稀可见，但如今的身体早已不能像以前一样给人带来安心的感受。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这么矛盾……

如同终于受够了一般，金色的球体头一次在它的声音里加入了不满的感情。

为什么明明都有自己想要的东西，却非要用最复杂最委婉的方法去得到它？我可以从无变出有，可以制造出无穷的能量。我只是希望得到一个寄体。我只是希望能帮你们用最快的方法完成梦想。为什么你一定要拒绝我？为什么你非要置我于死地！为什么？

金色的物体如同愤怒了一般低下头，冲着斯雷因伸长了脖子，诡异的样子像是一条随时准备出击的蟒蛇。斯雷因不禁庆幸这个外星生物已经舍去了自己父亲的脸庞，否则他要是看见自己的父亲的身体做出这种动作的话，一定会吓得不知所措吧。

但他现在站稳了脚步，向Aldnoah看了回去。

“非要问为什么的话，就怪罪你是被人类，这个如此复杂又如此矛盾的种族，发现的吧。我们就是这样的生物。我们爱着他人，同时也恨着他人。我们相信自己，同时也质疑着自己。我们渴望力量，同时也畏惧着力量。正是因为我比其他被你诱惑的人都了解这一点，我才决定拒绝你。与其相信自己在未来绝对不会改变，我宁可不得到你，尽我自己的力量做我可以做到的一切。”

斯雷因半退一步，抬起头来，做出了最终的宣言。

“所以，Aldnoah，你这个给予一个人太多力量的神祗……消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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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雷因……斯雷因？！”

有人正在拼命叫着他的名字。尖锐的声音一次又一次刺痛他的耳膜。空气里似乎搀进了燃烧的焦糊味道，而脸上又感到了轻微的热度和刺痛 ，如同烧糊的碎片正在掉落在他脸上一般。他躺在地上，背后感到的是并不平坦的土地，手指碰触到的也是稀疏的泥土。他动了动头，脖子却疼的难受，不得不睁开了眼睛。

迎接他的是漫天的黑暗与烟雾，以及零零散散掉落在他脸上的树叶。空气里的焦糊味道已经越来越浓。斯雷因随着黑烟升起的方向往飞船看去，飞船已经彻底被黑烟包围，想必真的已经在什么地方着火了。

他双臂用力，想让自己坐起来，却发现自己一直无意识的握着什么东西。

他左手握着的正是那代表薇瑟皇权的，控制所有Aldnoah的金色手杖。顶端的金球不停地从灰暗变成金黄，如同被惊吓到的动物一般毫无规律地闪动着。

“这是……？！”

他完全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拿到了这个东西。他惊慌失措地甩手想把它扔掉，却触碰到了另外一只温软的手掌。

“……伊奈帆！”

他一动不动地躺在斯雷因身边，手却仍然伸向斯雷因手里的皇杖。伊奈帆双眼紧闭，却也紧紧地皱着眉头，如同在恶梦里挣扎一般。他似乎和人扭打过，脸上和身上都是泥土的痕迹，额头上有一块深色的淤青。

“斯雷因！斯雷因！”

那个一直在呼唤着他的声音再次响起。斯雷因浑身一震，终于认出了那是艾瑟伊拉姆的声音。

“女皇大人！”

他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艾瑟伊拉姆的附近。她仍然躺在他最初看见她的地方，周围都是降落伞的碎片。他谨慎的看向她的周围，发现她身下的白裙和泥土正在被深红色的血液缓缓浸湿。

“女皇大人！您怎么流血了？！”

艾瑟伊拉姆想要坐起身来，却痛的叫了一声，再次躺回到地上。

“我……我的腿好疼，一点也动不了。应该是断了吧……斯雷因，手杖……”

“女皇大人！”斯雷因想要去帮助艾瑟伊拉姆，她却使劲地摇起头来。

“不要过来！那个东西……Aldnoah……”

“女皇大人，请问手杖是怎么到我的手里的？”

斯雷因脸色苍白。虽然他紧紧握住手里的皇仗，他仍然控制不住自己颤抖的双手。不论他怎么尝试让自己静下心来，他还是听见了自己嗓音里充满恐惧的颤音。

他已经能猜到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伊奈帆身上的伤和泥土，他手里不知什么时候拿到的皇仗，还有Aldnoah刚才向他显示的幻觉，都已经向他指出了不可忽视的事实。

“你……”艾瑟伊拉姆的嘴唇颤抖着吐出了几个字，表情不知道是因为痛苦还是担心而扭曲着。“你突然就和伊奈帆桑扭打在一起，滚在地上。我以为也许是因为伊奈帆桑想要去拿皇仗。但是你突然站了起来，将伊奈帆桑留在了地上。然后……然后自己跑过去，拿起了皇仗。”

“……然后呢？”

这就是Aldnoah的能力吗？这就是被那神力控制的意义吗？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他只能现在看向自己的爱人身上的伤痕和泥土，却完全没有自己留下那些痕迹的记忆。

“然后你……你拖着伊奈帆桑走到我面前，开始卡住他的脖子，把他按在地上。无论我怎么喊你，你也没有反应。”艾瑟伊拉姆无力地往后扭动，似乎想要离他更远。“后来你也昏了过去，直到现在才醒来。斯雷因，你……你听见它了吧？那已经失控的Aldnoah？”

“是的。”斯雷因低声说道。“它已经不想服从于您了，女皇大人。”

“我知道。我都知道。”艾瑟伊拉姆突然笑了起来，似乎自嘲，又似乎已经到了歇斯底里的边缘。“它拒绝了我，炸掉了我的机甲，逼着我跳伞，杀了我所有的亲人……它还想要什么？它还要做什么？！为了摧毁它，我宁可害死我的子民和地球无辜的百姓。为什么？为什么一切都变成这样了？！它现在又想要得到你了吗？它现在又想要让你登上皇位了吗？为什么爷爷的帝国变成了这个样子？到底哪里出错了？”

“不要问‘为什么’了，女皇大人。”斯雷因慢慢地举起他手中的手杖。“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能回答这个问题了。”

斯……斯雷因？

金球微微颤动，不解地在他脑海里发出声音。

“你真的认为你能让所有人幸福吗？”

“什么？”斯雷因突然说出的话语让艾瑟伊拉姆皱起了眉头。斯雷因脚边躺在地上的伊奈帆也微微睁开眼睛，似乎醒了过来。

“看吧。这就是我们的本性。憎恨，嫉妒，暴怒，自私。你认为有人会能成功地控制这些感情吗？你认为我会真的原谅和忘记你做的一切吗？”斯雷因紧紧地握住手杖，直到自己的手指都显得苍白。

我只是为了你好！

Aldnoah的声音在所有人脑中响起。金色的球体似乎已经孤注一掷，在斯雷因手里闪耀出耀眼的光芒。

斯雷因 · 特洛耶特，这些人都不配站在你的身边！我只是在寻找最适合我的，最完美的人类，而不想得到这些平庸的，劣等的寄主！斯雷因，如果你舍弃这些人的话，我会帮助你找到更适合你的，更优秀的人。你难道不相信自己吗？你难道不认为你配得上更好的吗？

“我相信自己。我也自然会想得到更好的东西。”斯雷因深吸了一口气。“但是这不是一个人的本质！”

“我喜欢伊奈帆。不论是他的好处，他的坏处，他的强大，还是他的脆弱，都是他的一部分，都是对我最重要的东西。人类……”他闭上眼睛，高高举起了手杖，“没有所谓的完美。知道了吗？！”

代表火星皇室最高权力的皇杖被重重地摔在地上的碎石里。金属的球体显出了不可忽视的裂纹。金光瞬间消失。手杖在地上滚动，就像是一根被人舍弃的木棍而已。

不要！

非人的金色发出了恐怖的悲鸣。艾瑟伊拉姆下意识地紧紧堵住耳朵，却忘了自己听见的不是声波，而是那金球发出的意识。

不！你难道要为了两个愚蠢的，被复仇迷了双眼的人类，而伤害我吗？你真的要扔掉可以改变世界的力量吗？

“闭嘴！”

斯雷因从自己的制服里拿出了枪。艾瑟伊拉姆呆呆地看着他的手首先将枪口对准了金色的球体，随后却脸色狰狞地将枪对准了自己。

“斯雷因……”

他是我的！金球如同疯狂一般的声音在她的脑海里尖叫着。是我的！是我的完美人类！我不想消失！我要和他重新建立薇瑟帝国，再次改变世界！

斯雷因的瞳孔微微放大，仿佛他已经再也听不见世界上其他的声音。艾瑟伊拉姆咬紧了嘴唇，却什么也做不了。

也许在最后，她仍然会和她的父亲和爷爷一样，在这金光的注视下走入死亡。

“不……要！” 

一只灰黑的，被泥土沾满的手从斯雷因脚下伸了出来，捉住了斯雷因的手。

“斯雷因……不要！”

斯雷因失神的双眼微微向下，看见了握住他的手。

“伊……奈帆？”

伊奈帆正用一只胳膊支撑着自己，努力伸手去捉住斯雷因拿着枪的手。平时表情稀少的脸现在因为痛苦而扭曲着，却仍然在不顾一切地试着站起来。

他捉住了斯雷因的手，强行将枪口从艾瑟伊拉姆的眉间压低，直到弹道和手杖顶上的金球完美吻合。

斯雷因惊讶地看向伊奈帆，张开嘴似乎想说什么。伊奈帆抢在了他前面。

“结束它吧，斯雷因。”

你竟敢——

“结束一切吧，斯雷因！”伊奈帆用尽全力提高了声音，压制住金色光芒的喊叫。“给火星和地球之间的一切都画上句号吧。我们不需要这种神，不需要它给与的一切！”

你们不仁不义的人类——

一声清脆的枪响划过燃烧的森林，将无情的子弹射入了金色的球体之中。

斯雷因随即扔下了枪，大步走到了手杖前面，举起那曾经被百万薇瑟的臣民爱戴的金球，一次又一次将它使劲摔在地上，直到那脆弱的金球分崩离析，化成无数碎片。已经失去顶端装饰的手杖又被斯雷因拿来使劲插在地上，用来将金黄的碎片和乌黑的泥土搅成一片。欧裔男孩气喘吁吁，和那金色的光芒一样耀眼的头发也早已被灰尘染黑。如同天使一般的脸庞在毫无控制的怒火里扭曲的如同修罗，而挑战他的金球早已不复存在。

艾瑟伊拉姆和伊奈帆都一言未发，仅仅看着斯雷因将人类在火星发现的希望彻底摧毁。

如同这就是世界的终结一般，三人毫无声息地见证着神的死亡。他们周围是燃烧着的世界，是被战争与火焰包围的地球。天与地的纷争早已融为一体。罪恶与善良各自屠杀着对方的信徒。薇瑟战士的机甲纷纷关机，在驾驶舱里的贵族们被地球军拖出来撕成碎片。外太空的扬路城仍然在陆续降落，将睡梦中的孩童们碾成灰烬。

天堂正在坠落——正义却从未存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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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雪姐终于带着人找到这三个孩子的时候，伊奈帆和斯雷因都躺在艾瑟伊拉姆的身边睡着，脸上仍然带着泪痕，身上全是挣扎的痕迹。艾瑟伊拉姆仍然醒着，双腿以不正常的角度扭曲着，双手却紧紧握着伊奈帆和斯雷因的手。她脸上流着眼泪，却仍然笑着，让雪姐不知道怎么办为好。

和雪一起来的军人们担心火星的女皇受到了精神刺激，一个劲地向她问着问题。艾瑟伊拉姆仅是摇了摇头，脸上仍然笑着。

“没有关系。一切都结束了。”

他们手忙脚乱地将火星的女皇和两个年轻人运上了军车，穿过已经被火焰包围的森林，飞速回到了新芦原军队驻扎的地方，第一时间和联合国取得了联系。

地球因为各个扬路城的突然降落，在本来就已经严峻的战事上雪上加霜。失去了Aldnoah的扬陆城虽然无法启动，但巨大的冲击波仍然使大地变得千疮百孔，在地面上砸出巨大的深坑。联合国立刻要求与艾瑟伊拉姆取得联系，询问薇瑟的意图。

而当艾瑟伊拉姆将Aldnoah的真相全盘托出后，迎接她的自然是各种的怀疑与不解。只有当各位火星贵族与新芦源的部队做了无数次证后，联合国的领袖们才接受了火星的女皇让所有扬陆城降落的理由。

伊奈帆仅仅在刚被雪姐带回来养病时见过斯雷因几面。后者很快就被火星方面要求去辅助女皇的证词，离开了地球军方的管辖。随后无论地球方面怎么要求，火星军方也不同意将斯雷因交予地球。斯雷因作为和Aldnoah有关的重要证人，正在辅佐女皇关于能源方面的改革，不能转交地球。

有时候伊奈帆坐在自己的病床上看向窗外，如梦初醒，回忆这些不可思议的日子。就在几个月之前，他仍然是一个在新芦原读书的高中生，而火星和薇瑟仍然是如同梦幻一般的存在，只是在人们十年前的记忆里存活着。艾瑟伊拉姆的降临在瞬间就改变了一切，将伊奈帆的生活彻底推翻，让他坠入了被火光包围的战争和被时间尘封的阴谋里。如今艾瑟伊拉姆和斯雷因又如此突然的从他的生命里消失，就像他们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样。

那他们之间的那些话语，那些感情，又会不会一起消失呢？

斯雷因曾经说过，就算他们两人都活了下来，他们也不可能再次见面。火星和地球之间遥远的距离，以及联合国和薇瑟之间无法愈合的伤疤，让他们无法一起继续他们的人生。随着Aldnoah的关闭以及艾瑟伊拉姆正式宣誓称帝，整个世界都在再次谈论起重建和和好，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一般。而他们所有参加战争的人会再次回到自己平常的生活，不留下任何痕迹。

“斯雷因君……可能要回火星了。”

“我也去。”

“奈君，不可以！你还没有成年。更何况新芦原军部需要你。地球联军也需要你！”

为什么？他们已经除掉了地球和火星之间最大的隔阂。为什么他们仍然不能在一起？

伊奈帆不顾一切地追逐着任何可能让他找到斯雷因的信息，不停地为了跟上斯雷因和艾瑟伊拉姆而奔跑着，却完全追不上他们。艾瑟伊拉姆已经联系好尽快返回火星，而斯雷因会和女皇一起回到他的国家，巩固新皇的势力。而伊奈帆因为并没有真正的军职，没有直接请见火星贵族和女皇的权利。

“奈君……你……还是忘掉斯雷因吧。”

怎么可能。他怎么会忘记他。他怎么可能忘记他。

没有斯雷因的话，他现在根本就不会站在这里。没有斯雷因的话，他们的战争绝对不会如此简单的结束。伊奈帆仍然不知道斯雷因和Aldnoah到底说了什么，仍然不清楚那金色的球体之中到底隐藏了什么样的秘密。他不管自己的姐姐会说什么。他终于让斯雷因理解到了生命是为了自己而活的——不是为了祖国，不是为了家庭，不是为了爱人——只有当他遵循自己的意念的时候，生命才真正拥有意义。如果斯雷因终于理解了这一点的话，他伊奈帆怎么能在这种时候退出呢？

军部在战争结束的时候给了他和雪姐一套房子，就在新芦原附近，和他们当年的公寓格局差不多。房子在军队的家属区里面，安静而简单，但伊奈帆仍然感到自己是被关入了牢笼里，无法脱身。

正因如此，当小小的公寓的门被军部的人敲开的时候，伊奈帆完全没有想到站在门外的会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人。

“伊奈帆……！”

不顾门外军部的随从，金发男孩几乎是冲进了屋子里，紧紧地抱住了伊奈帆。伊奈帆被惊讶的全身震了一下，但马上也伸手紧紧抱住了怀里的人。

他是真的。一切都没有消失。他们所做的一切，他们所经历的日子，都没有被政治与时光抹去。那些世人不能相信的，关于Aldnoah的故事，都还是真的。

“伊奈帆……对不起。我直到现在才有时间来看你。”

“你……不是要回火星吗？”伊奈帆眨了眨眼。门外的随从们知趣的已经关上了门，雪姐又不在家。屋子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斯雷因往后退了一步，随后放开了伊奈帆。

“如果我告诉你我想和女皇一起回到火星的话……你会不高兴吧。”

“你只是想回去支持瑟拉姆桑吧。”不管伊奈帆怎么控制自己，他仍然微微眯起眼睛，不安地看向斯雷因。

“不，不是的。”

斯雷因碧绿的双眼里突然进发出坚定的意志，似乎伊奈帆说的话惹怒了他。

“不。我想回去，因为我认识到薇瑟必须做出改变。如果薇瑟的政府和社会不从根本上改革的话，如果人们仍然盲目服从贵族的话，不管Aldnoah变成什么样子，薇瑟仍然有一天会再次进攻地球。火星永远不会有和地球同等的资源。如果女皇大人无法改变自己国家对于地球的观点的话，这次停战只是暂时的，而悲剧迟早会再次重演。”

伊奈帆看向斯雷因，却看不见后者眼中有任何迟疑。

看来自己想要他理解的事情，斯雷因是真正明白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觉得很欣慰。

如果不能在一起的话，至少……至少斯雷因会幸福吧？

“所以……这是告别吗？”

斯雷因深吸了一口气。

“其实……我也一直无法决定呢。到底是来告诉你我要走了，请求你 ‘等着我’。还是……”

“……还是？”

斯雷因使劲摇了摇头。

“什么‘还是’，我自己早就知道答案了，还在这里说什么无法决定……伊奈帆， 我不是来告诉你‘等着我’的。我想说的是……是……”

欧裔人白色的脸庞因为害羞而变得通红。

“从一开始，从你救下我的时候，我就知道答案了。后来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女皇大人又恳求我去火星，弄得我差点忘记了我的初衷。我会留在你身边的。我会留下来保护你，和你一起追求幸福的。我——”

伊奈帆没有让斯雷因再说下去，就又走上前去抱住了他的爱人。

说什么都不重要了。他们终于做出了决定。

“我已经请求女皇大人为我办好了留在地球的手续。”斯雷因在他怀里闷闷地说道。

“其实你不需要一定为了我而做出决定……”伊奈帆低声说道。“如果你决定回火星的话，我也仍然会支持你的……”

他怀里的斯雷因使劲地摇了摇头。

“自从最后和Aldnoah的那次对话之后，我知道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到底是什么了。”斯雷因抬起头来，坚定地看向伊奈帆。“我不会再迷茫了。”

“你和Aldnoah……到底都说了什么？”伊奈帆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不由得问出口来。

“如果你想听这个故事的话，我可以让随我来的人回去，然后再告诉你。”斯雷因少见的显出狡猾的笑容，似乎终于看见了伊奈帆的弱点一般。

“不用急。先等一下。”

而亚裔男孩则不慌不忙地伸手揽过斯雷因的脖子，将两人的嘴唇重叠在了一起。

在这个没有对与错的故事里，世界的终结并不是像神话里一样，有能够挽救一切的光芒和神祗张开双臂迎接众生，感谢大家做出的牺牲。

但是就是在这样的世界里，我们仍然能挽救自己。

他们两人就从深不见底的仇恨和绝望里挽救了对方，随后又因为对对方无法割舍的眷恋，挽救了自己。

伊奈帆将怀里的人抱的更紧了，如同永远不想放手一般，贪婪地记住斯雷因的一切。

他才不需要什么Aldnoah。对他来说，他怀里的人才是他界冢伊奈帆的神祗，而他则绝对不会放手。

这种爱慕，这种感情——才是世界上唯一的神。

-FIN

《神》终于写完了。

写了这么长时间，不知不觉中，这篇文就过了十万字的门槛。说实在的，这篇文等于就是我对于AZ这个故事的另一种理解吧。在写作的时候，我也尽量写出原作的味道。不仅是写一个讲奈因两个人的故事，也是解释这整个世界和人类战争的根源的故事。

读到最后的大家，有什么想法呢？请尽量留言吧。我也非常想知道读者们到底是怎么看待这篇非常长的文章的。

从现在开始，我要开始努力填我其他的AZ大坑了。

希望可以在其他的文里也见到大家呢。

-- Bryn，17年8月13日